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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“我們要合葬的。”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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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上個月蘇卓序便得知, 潁川王昏禮的事,具是顧太後一手操辦,趙王壓根就沒經過手。

哪怕是遣使過來納采這一項, 也是顧太後選的人, 是顧家和顧充同輩的一個郎君,在朝中任上騎都尉。

這消息在顧太後選完使者的時候便傳了出去,不過是郡王婚事, 竟是讓一位正五品的官員出面, 眾人紛紛感慨太後對孫子的重視。

但蘇卓序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便好, 他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,又說不上來不對勁的地方在哪,在看到顧都尉進門時, 只能僵硬地擠出一個笑臉來。

“姊夫大喜。”顧都尉先對著蘇卓序拱手,等蘇卓序也回了禮, 他方才讓人拿著大雁出來,開始行納采問名之禮。

納采的禮物很豐厚, 饒是見慣了富貴的蘇氏眾人,也被這一批一批的禮物,看晃了神。

“納采就這麽多禮,那納征的時候呢?”何夫人小聲的嘀咕了一句。

按理說,納采只需送些禮物,聊表心意便可,等到納征, 才是真正下聘的時刻。

看了眼身旁的女兒, 何夫人又有些煩憂,她最近正領著十一娘跟一個小郎君相看,但李太夫人嫌棄對方家世不夠好, 兩方正鬧著,誰也不讓誰。

何夫人掐了掐指尖,想著分支的十三十四娘都已經定了人,早知道當初蘇卓序弄那一出的時候,他們也跟著一塊就好了。

面對顧都尉的熱情,蘇卓序則顯得冷淡了許多,但魏國公府的各項準備和禮數都是沒得挑的,眾人只當蘇卓序為人嚴謹不茍言笑,加之現在又是大場合,他嚴肅些也是應該的。

他一路領著顧都尉進了宗廟,倆人將納采禮行完後出來,重新回到正門前,開始行問名禮。

蘇卓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庚帖,上面寫了蘇移光的姓名、家世、嫡庶、排行,還有年歲,上頭的年歲是用來給倆人占蔔用的。

“既如此,我也好回去給娘娘覆命了。”顧都尉將裝著蘇移光庚帖的錦盒妥善收好,才對著蘇卓序笑了一聲。

蘇卓序默了一瞬,雖然很不想,但還是客氣笑道:“你也忙了一早上,先留下,用些飯再走吧?”

顧都尉辭讓了一會,跟著蘇卓序進去了。

酬賓的吃食準備得很是豐盛,都用小碟子裝著,但樣數很多,看著就精致得很。顧都尉剛一進廳堂,聞到香氣後,便覺得有些餓了。

用飯時,顧都尉一直在說話,蘇卓序偶爾應和兩句,心裏盤算著怎麽快點把他送走。他實在是話太多了,嘰嘰喳喳的,難怪太後會選他做使者。

前院在行納采禮和問名禮,不少人都好奇地圍在旁邊看著,唯有蘇移光這個正主還躺在榻上小憩。

因是白日,最近天氣又漸漸地熱了,她沒關窗,還能順帶聽一聽院子裏的鳥鳴和細微的風聲。

宗祁從窗口躍進來時,看到的便是她和衣淺眠的模樣。

上身是一件秋香色的褙子,下罩一條絳色花鳥紋百疊裙,身上還蓋了件薄被,瞧著似乎是天蠶絲所制。

因翻身的緣故,薄被已經卷得亂七八糟,輕軟的撘在她手腕上,差一點就要掉下榻去。

宗祁怕她著涼,便過去拿被子,想要給她蓋好,但被子有一小半被蘇移光給抱在懷裏,一時間竟扯不動。

凝了一會,宗祁只能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,稍微移開了一些,才能扯出來剩下的半邊薄被,動作輕緩的蓋在了她的身上。

等給蘇移光蓋完被子,宗祁才恍覺自己額上竟出了一層汗,是緊張出來的。

本打算坐著歇息一會,他視線一轉,便看到她將足衣踢到了地上。此事恰是一陣風吹進來,帶著陽春的酣暢,但也有一點寒涼,被這陣風一吹,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。

宗祁認命的嘆了口氣,彎腰將足衣拾起,試圖去套到她腳上。

“你做什麽呢?”一道嬌軟的聲音傳來,帶著剛睡醒的慵懶,嗓音也有點澀澀的。

那人正盯著他,目光灼灼,似是要將人給穿透一般。宗祁順著她的視線,緩緩低頭,看到自己的手上正拿著她的足衣。

蘇移光滿臉驚恐,“宗祁,你...你...你?”這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,到她屋裏來,拿她的足衣???

本來還好,被她這麽一質問,宗祁尷尬更深,面龐悄無聲息的爬上一層紅暈,他輕咳一聲,將足衣放在了榻上,柔聲道:“我看你將足衣蹬掉了,雖然快入夏,這天氣還是有些涼的。”

蘇移光剛才只是驚惶之下問出來的話,等清醒之後,便覺得有些不對勁。

看了榻上那只錦緞足衣片刻,她拿過,自己窸窸窣窣的套上了。

“我去給你倒杯水來。”宗祁現在光是站在她旁邊,便覺得一股熱氣止不住的冒出來,轉身去倒水的背影,似落荒而逃。

看著他寬大的背影,突然變得極其落魄,蘇移光坐在榻上,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
宗祁耳力好,站在放著茶壺的桌案前,猛地轉過頭來,兇巴巴地說:“你笑什麽?”

蘇移光斂住笑,故意道:“豹奴哥哥,你連笑都不給我笑啦?那我現在可得趕緊去前院,讓我阿爹他們停下來,否則等你娶了我,還不得天天讓我哭?”

她將薄被蓋在腿上,輕靠著軟枕,嘴唇緊緊抿著。

宗祁沒有說話,斟了杯水遞到她面前,看著她喝了幾口後,方道:“我確實想讓你哭?”

“啊?”被她這一句話,蘇移光驚得杯子都拿不穩,差點失手摔了下來。

她將杯子放在旁邊,哼道:“你果然是嫌棄我了,就跟話本裏說的一樣。”

“哪樣?”宗祁沒看過話本,一時間不清楚她說的究竟是什麽。

蘇移光伸出如蔥管般纖細的食指,戳了戳他的胸膛,恨聲道:“有這樣一種男子,喜歡的時候,就百般討好,等到女子真心喜歡他之後,卻又棄如敝履,一點都不疼惜了。”

“沒想到豹奴哥哥,也是這樣的人。”她手指輕輕點了點,似是嘆息,又似是感慨。

宗祁被他戳得湧上來一陣火,便徑直握住她作怪的那只手,淡聲道:“那我現在疼你?”

蘇移光不明就裏的擡頭,對上了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,那雙眼睛仿佛能將人看穿,她只對了一眼,便慌忙移開了視線。

“不要。”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好事,她隨即搖頭拒絕。

話音未落,一片陰影籠罩在她面前,幾乎是一瞬間,便將她所有的光亮都遮擋住。

旋即,低沈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,“蠻蠻,剛才你說想要的,現在由不得你不要。”

蘇移光怔楞的聽他說完話,眉頭都擰了起來,她什麽時候說過想要了?不就是覆述了一遍話本裏的,一句調侃而已,這人就會抓住她話裏的紕漏不放。

還未等她想明白,那人便低頭傾身,扣住了她的後腦。

一個溫熱的吻落下,卻是在眼睛上。

蘇移光下意識的揪緊了腿上的薄被,倆人現在靠得很近,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心跳聲,她被宗祁禁錮在懷裏,動彈不得。

“我明明沒說......”

然宗祁不給她說完的機會,那吻又落在了她的唇瓣上,將她未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。

不同於以往的輕柔,這次他攻伐很深,凜冽清冷的氣息將她整個人裹挾,無論怎麽掙紮也是徒勞,仿佛永遠都掙脫不開。

良久,宗祁方才離開她的唇。

“宗祁,你......”她想要將剛才未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。

宗祁用指腹輕按她朱紅色的唇,輕聲道:“你說了。”他頓了一頓,再次強調,“你明明說了的。”

這麽說出口後,仿佛開了一道閘,其他的話語也源源不斷的從他口中傾瀉而出,“你先前說什麽話本,不就是嫌我現在不疼你了嗎?我明明就沒有這樣。”

宗祁的雖離開了她的唇,但倆人現在卻是鼻尖對著鼻尖的,他的手也一直扣住她的後腦,以至於她聽著這些話,明明覺得面紅耳赤,卻又不得不繼續聽下去。

“等以後,我定當日日疼你,不給你說這種話的機會。”宗祁攬著她,聲音溫潤。

但蘇移光卻莫名覺得忐忑,忍不住打了個寒顫,抓著宗祁的衣袖說:“你從什麽時候開始,話變得這麽多的?”

宗祁捏捏她的臉,淡淡道:“嫌我話多?”

“沒有啊。”蘇移光立馬反駁,“豹奴哥哥,你怎麽總是喜歡自己想這些事呢,我不過就是隨口一說罷了。”

宗祁看著她,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個小沒良心的氣死。

他長臂微微用力,讓人靠在自己胸膛上,無奈道:“蠻蠻,你就不能哄哄我,把我氣死了,你怎麽辦?”

“我還打算長長久久的跟你一塊過下去呢。”

蘇移光聽著他沈穩有力的心跳,紛亂的思緒一下子就被理清,過了片刻,她方才說:“我看你身板這麽硬朗,指不定我死了,你都還活著。”

宗祁的面容一下子就肅了起來,蘇移光哪怕一直埋在他胸膛,沒有擡頭看,也能感覺到周遭驟然變化的氣氛。

“怎——”

“蠻蠻。”宗祁攬著她的胳膊逐漸收緊,幾乎要將她勒得喘不過氣來,“這樣的話,怎可輕易說出口?”她若是真的...那他該當如何?

蘇移光萬萬沒想到,他竟然是一個信這種的,便彎著唇笑了笑,溫聲道:“豹奴哥哥,你竟然也這般,簡直就跟我阿娘還有外祖母一模一樣。”

聽到她說他像顧充和秦國,宗祁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,隨後望著她的發頂,語氣幽幽,“蠻蠻,你似乎,總是想惹怒我。”

“我沒有啊。”蘇移光聲音裏溢滿了無辜,委屈道:“宗祁,明明就是你喜歡瞎想,還怪罪到我頭上來了。”

宗祁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,溫聲道:“蠻蠻,咱們百年之後,是要合葬的。”

“不然呢?”蘇移光直接反問。

這世上的夫妻,哪怕是帝後,也要合葬,他說這些,不就是廢話嘛。

她反問得理所當然,宗祁的面色也好看了一些,他無意識的揉了揉蘇移光的頭發,“我說的合葬,是葬在同一處墓穴內。”

“不然...”

宗祁自顧自地說了下去,“不必有什麽過仙橋,太麻煩了。”

夫妻合葬,雖在同一處墓室,但兩邊其實是有間隔的,一般是在中間開一扇窗戶,當做過仙橋,就是倆人在底下相會的地方。

蘇移光有些不明白,最開始的時候,倆人明明聊得好好的,怎麽突然就...聊到了身後事。

一股陰森感爬上脊背,她忍不住伸手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,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透著不適。

宗祁輕順著她的後背,柔聲道:“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,我聽了只會難受。”

沈悶的聲音裏帶了些顫抖,蘇移光難得沒有去反駁他,也跟著沈默了片刻。

“阿蠻。”宗祁柔聲道,“月末便是納吉,祖母那邊初步定的婚期,是在夏末。”

蘇移光皺著眉嗔他,“今日才問名完,都還沒占蔔過,誰知道是吉兆還是兇——”

宗祁捂住她的嘴,肯定道:“肯定是吉兆。”誰要是敢占出兇兆來,他定要砍了那人的腦袋。

“哦。”蘇移光焉耷耷的應了一聲,“可你們定的也太快了。”請期明明是親迎前的最後一項,按理說婚期應該是一切流程都走完了,才確定下來的事。

一般是男方定婚期後通知女方,女方雖不會拒絕,但她卻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想好了。

然而顧太後的動作,比她想得還要快,納吉和納征也是迅速的完成,隨後便是請期。

看著顧都尉再次登門,蘇卓序冷著臉哼了幾聲,勉強答應下顧太後那邊定的時間。

等人一走,便握著寫了婚期的錦盒,恨恨的看著顧都尉離開的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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